侧耳细听，隔壁谈话的声音十分熟悉。
出院子一看，两辆马车停在胡同，挡了一大半的路。车上东西不少，正一趟一趟往院子里搬。
别的院子此刻也有出来查看究竟的，只见他们头戴生员巾，一瞅就是来参加乡试。
有的年纪大、有的年纪小，但清一色都是男人。
估计就是几人合伙租的院子，平日除了看书就是看书，吃东西都在外面买，所以才没什么动静。
像李晖这样拖家带口参加科考的不多，估计整个凉燕王朝也找不出第二个。
“哎，是李娘子啊，吵到您了是吗？真对不住啊。”
连氏身边的婆子从院里出来，热情的让程雪有些吃不消，忙后退两步摇摇头。
“哪有那么娇贵，就是听到声响过来瞅瞅。你们这是……搬过来了？”
要不要这么夸张？！
“可不嘛！得到李爷送来的信儿，二奶奶就派人过来交谈。索性这四个小子好说话，帮他们另外找了宅子，又给出了租子，就谈妥了。”
话说到这儿，婆子倏地拉起程雪手，轻拍两下又道：
“托您跟李爷的福，要不然我们二爷哪能有这样好的机遇。明儿老奴亲自下厨，做些我们江南小菜，李娘子可一定要赏脸啊。”
原本她对李晖夫妇是颇有微词，总觉得他们是占便宜没够。可如今才明白一切都是她鼠目寸光，少奶奶才是深谋远虑干大事的人。
庞老啊，那可是老爷口中的大儒，二少爷能得庞老教诲，乡试铁定是稳了。等回京再参加会试，殿试……
哎哟哟，二奶奶的好日子可就来了。
程雪不着痕迹的抽回手，客套说：
“吃饭就算了，又不是外人。你们家主子也没少帮我们，礼尚往来，我们也就恰好脸皮厚些，再加上庞老惜才。”
“我可是真愿意听李娘子您说话。吃饭肯定不能免，就明天中午。咱说好了，我一早就去准备……”
婆子今天说话就跟不要钱似的，一个劲儿恭维，一个劲儿夸赞。最后程雪实在扛不住，找个由头赶紧溜回家。
李恒站在院子，无声指了指隔壁，见母亲点头，抽搐着嘴角，冲隔壁竖起大拇指。
毫不掩饰的表情，逗笑了程雪。扔下一句“淘气”，便回屋做衣服去了。
言懿忻拉着弟弟回房，李恒“啧啧啧……”的咂舌道：
“我一直以为我家挺有钱。跟周叔一比，真是不够看。还有哥，跟你比也不够看。你跟周叔家谁有钱？”
上次他亲眼看到了言懿忻家底儿。
好家伙，真的是好家伙。
他做梦都没想过会有那么多钱。
看着弟弟财迷的样子，言懿忻好笑拍下他的额头，说：
“不知道，不过我以后肯定比他有钱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我比他小啊。”言懿忻理直气壮的回答，“你只要努力，也会比他有钱。你看他24才是秀才。明年我15，下场若是成了，可比他要快。”
李恒细细琢磨他的话，缓缓颔首。
“对，按哥这么讲的话，我今年7岁，苦读六年，13岁下场，是不是比哥还要快？”
“你不是要当将军？好好练功，到时候战场上把敌军首领的头颅摘下，封侯拜相指日可待。”
李恒觉得这个靠谱，仰头眨巴着眼睛，幻想道：
“那样的话……我就可以给娘挣诰命了。不错，这个来钱快。”
哥俩在屋里想着如何赚钱，程雪跟李悦在屋里做衣。
小孩子的衣服很好做，咬断线头，拿去过水，等晾干就能送了。
隔壁搬家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，可想而知拉过来多少东西。
没去隔壁瞅，但应该比这边大点不多，好在就小两口，再来几个伺候的也就够了。
晚饭做的炸茄盒、炖豆角，主食是白米饭。
剩点肉馅儿，她打算明天捏馄饨，蒸花卷。
茄盒炸好，让李恒给庞家送一盘子，顺道把李恬领回来。
小丫头还真是野，出去就是一整天，面儿都见不着。
等李恒领着换头型的李恬回来，程雪先是一愣，随后端详片刻，问：
“瑶姐姐给梳的？”
李恬摇摇头，美滋滋的摸着小包回答：
“是庞奶奶梳的。”
程雪没想到庞老太竟然给闺女梳头，拉着她又问：
“你在庞爷爷家都干啥了？庞奶奶一直陪着你跟瑶姐姐吗？”
“没有，起先我就跟瑶姐姐在院子里玩。娘，瑶姐姐会弹琴，弹得可好听了。”
小孩子说话没头没脑，想什么就说什么。好在李恒再旁提醒，这才又绕回了正题。
“……睡醒后我头发乱了，瑶姐姐给我梳头，庞奶奶嫌她太慢，就坐椅子过来帮我梳。还问了好多咱家的事，不过娘你放心，能说的我说，不能说的我没说。”
看着四岁小丫头煞有其事的样子，程雪好笑摇头。
“那你跟娘讲讲，啥能说、啥不能说。”
“娘是童养媳这事不能说，咱家有多少地也不能说，房子不能说太大。反正财不露富，这些都不能讲。”
程雪激动地抱起小姑娘。
“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，太懂事了。”
边说边亲，李恬也不躲，“叽叽嘎嘎……”笑作一团。李怀看着母亲亲姐姐不理他，撇嘴往长姐怀里钻。
李悦抱起弟弟，摸着妹妹的发顶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。
一直以为妹妹小，每天就是傻吃、傻玩、傻乐呵，没想到竟然懂得这么多，真是长大了。
李晖从外回来，见屋里母子几个闹做一团，洗完手进屋问：
“啥事儿啊这么高兴？说来给我听听。”
一下午虽然啃书本很累，但回来看到家人这么高兴，所有的累都不复存在。
程雪把李恬放下，将刚才的事详细跟他讲一下。
李晖听了也很意外，轻刮小姑娘的鼻梁，夸赞：
“做的对，家里的事儿不能跟外人讲，咱们自己知道就好。”
先是被娘亲，如今又被父亲夸，小姑娘实在太高兴了。
李恒放桌、摆碗筷，一家子边吃边聊，温馨一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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